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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老家流川宋时叫党川堡,跟康乐堡(现康乐县城)齐名,历史悠久。记得小时候,在家乡贫穷落后的山村,平日里穿戴光鲜的人并不多见,而印象中,有一位叫马应华的,总穿戴得整整齐齐。他住新路坡村,在街上开了一家有两间房子的缝纫店,很是兴盛。逢集日,街上牛哞马嘶,人来车往,嘈杂拥挤,缝纫店里做汗衫的、裁马甲的、剪裤脚的,人进人出,颇为热闹。
店老板马应华常常穿一身浅灰色中山装,头顶蓝军帽,戴黑框眼镜,骑着自行车从我家门前经过。他性格温和,说话慢声细气,做事认真仔细,很适合干针头线脑、缝缝补补的活。农业社时,他不用去队里劳动,可能用裁缝活顶替工分,或镇上发给补助。
店老板常给人量体裁衣、设计流行款式,职业习惯使他的穿着自然也很讲究。天气冷时,他穿一件狐皮领大衣,藏蓝色面子,看起来很气派,人们见了非常羡慕,也想拥有这样一件衣服来御寒。他穿着时兴的衣服在人群中晃来晃去,打着活广告,生意很兴隆。
那时我家孩子多,吃饭穿衣开销用度大,日子过得紧紧巴巴。农闲时养牛羊搞副业,换来粮食一家人先吃饱肚子,身上的衣服能凑合就行。父亲穿着带补丁的旧棉袄,跟店老板有天壤之别。我们也很少穿新衣服,哥姐穿剩的衣裤,母亲改一改,弟妹接着穿,真是缝一年补一年,缝缝补补又一年。世纪登录
上小学时,店老板的儿子马明华跟我是同学。他父亲有事去不了裁缝店时,就让他夜里看守。马明华时常叫我搭伴同去,一起在店里住宿。
店里房顶的日光灯,发出煞白的亮光,照得跟白天一样。那时我家还没通电,用煤油灯,屋子里昏昏暗暗的,很压抑。那时我就下定决心,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,用上日光灯。去马明华家,他家的家具物件陈设得十分整齐、干净,与众不同。住人的正房是用小松椽盖着,侧房则低低矮矮,用白杨椽盖着,也跟大家的一样。
读完古城小学、流川中学,我考上了临夏师范,之后成了一名教师,在山沟里教书。过了四年,一个偶然机会,我又调到了邻县的事业单位。此时,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政策,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,开始注意自身的形象,讲究衣着,如合不合身、颜色是否搭配等。
那时父亲不干农活了,做小本生意,日子过得还算充实。父亲是穆斯林,常去清真寺学习伊斯兰文化。严冬冷风刺骨,父亲照例每日早起,穿着旧棉袄摸黑儿去清真寺。我想,若父亲有件和裁缝店老板一样暖和的皮袄,该多好啊。
我开始留意起来。某日,大雪纷飞,寒风嘶吼,街上一片洁白。我在直街清真寺旁,看到水泥桩间扯起的铁丝上,挂着很多手工制成的皮袄、皮马甲,长的短的,薄的厚的。在各种皮袄间穿行,我左瞧右看,挑来选去,最终用攒了很久的一千三百元给父亲买了一件过膝的皮袄。这种皮袄,有钱人家的老人会有好几件轮着穿。皮袄是绵羊皮做的,狐皮毛领,外挂黑布,做工精细,皮质柔软,毛色白亮,又轻又暖。世纪登录
我去找跑车的文友阿麦,问能否搭他的车回趟老家给父亲送皮袄。阿麦爽快地答应了,我们迎着漫天风雪,沿着湿滑的山路,向几十里外的老家奔去。到了家,我拿出厚厚的新皮袄,父亲很是惊讶,说:“又乱花钱了!”我说:“您在没有暖气的大殿里做晨礼,用皮袄盖住腿脚,身上就不冷了。”
那年,我让父亲来城里的家中过冬。住了不到半个月,父亲可能住不习惯,找不到说话的人,那天执意留下那件皮袄,说快要殁了,派不上用场,就还给你,说完就出了家门。
我追出去,给父亲皮袄,父亲不接,还说打扰你们了,就径直去了汽车南站。此时外面下着大雪,冷风呼呼地刮着。想到父亲身上单薄,在外挨冻受冷,自责的泪水不觉盈满眼眶。我独自待在书房,望着父亲留下的皮袄,色泽浓黑,尘土不染,还像新的一样,心里愈发难受。我要回老家尽快给父亲送去。
第三天,意外得知跑车的二弟从临夏要回一趟老家,我赶紧将皮袄送了过去。后来二弟告诉我,山里下了场鹅毛大雪,非常寒冷,带去的那件皮袄正好派上用场,父亲一直穿着。我的心终于落了地。世纪登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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