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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我们学校的大门出去,是一条叫十梓街的路,顺着这条路走五六分钟的光景就靠近了陆文夫的住所。苏州沧浪区实验小学的南面,有一处在当时的苏州已经算很高的楼群,里面有一套房子,住着陆文夫一家——这是老师讲《小巷深处》时顺便说到的。有时走过十梓街往凤凰街,我就想有无邂逅陆文夫的可能,他时常在马路上散步。
终于有一天,我爬上了陆文夫家的楼梯。1983年暑期开学后,我送一篇习作给我的老师范培松教授,范老师说我们一起去看看陆文夫吧。我小心翼翼跟在老师后面,敲开陆文夫家的门。当时我非常慌张,只叫了一声“陆老师”,没有说第二句话,后来我就一直这样称呼陆文夫为“陆老师”。在范老师和陆文夫交谈时,我在客厅张望。有两顶书橱,书很少。桌上放着一盒“琥珀”牌香烟。这是我熟悉的牌子,有同学偷偷抽,会到校门外的小卖部买琥珀香烟。我没有想到陆文夫老师也抽这普通的香烟。
陆文夫创作的《美食家》发表之后影响很大。在1984年3月陆文夫作品讨论会上,艾煊说,他看了《美食家》一夜未眠,给老陆写了一封信,说:当年韦应物被称为“韦苏州”,你可以称为“陆苏州”了。陆文夫被视为“美食家”,可陆老师究竟懂不懂吃,他的老朋友们也有不同看法。大概是1987年春天吧,一次在得月楼用餐,我和陆老师同桌。席间,酒楼的经理出来敬酒,把掌勺的厨师也叫了出来。这两位站在陆老师身旁,经理指着一道菜问,“这菜做得怎么样?”大家都放下筷子,但见陆老师从容地吃了一口,过了片刻,说:“还行。”大家松了一口气,跟在后面说“好”。经理微笑,厨师鞠躬。又一次,到宜兴开会,陆老师有点感冒,他让我叫来厨师,交待熬点稀饭,用咸菜烧鲫鱼。我曾经问陆老师,什么是“美食家”,他回答说:“吃你喜欢的菜,不要管别人。”世纪登录
在研讨会期间,陆老师到苏州作了一场演讲,后来整理成文发表在《苏州大学学报》上。那时的陆老师已经非常自信,成竹在胸,不时有几句冷幽默,听者大笑,他则平静如常。陆老师谈文学,也谈现实,他说自己的现实主义是“糖醋现实主义”,有点甜,也有点酸。他的智慧和机智,给我留下深刻印象。1985年11月,高晓声和陆文夫同时出现在学校大礼堂。上一年开陆文夫研讨会时,高晓声没有与会,他写了书面发言《与朋友交》。高晓声很会讲话,轻松幽默,如果记录成文,应该是《陈奂生上城》那种叙述口吻。我已经记不得那次高晓声讲话的具体内容,但他的神态、语气和动作以及身上穿的毛线衣始终在我印象中。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到高晓声。演讲结束,送走高晓声和陆文夫,我听范伯群老师和范培松老师在说,本来担心老陆讲不好,高晓声太会讲了,但这次老陆讲得不错。世纪登录
我在大学本科期间写的第一篇所谓学术论文便是研究陆老师的。过了三十多年后,我写了《重读陆文夫兼论80年代文学相关问题》,试图重新理解陆老师和他们这一代作家。在同辈作家中,陆文夫不擅长制造话题。他从省作协主席位置上退下来后,无疑在现实而不是虚构的世界中体会到更多人情冷暖,这个细节我认为是不能忽视的。他安居苏州城,偶尔出席一些文化活动,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主编《苏州杂志》上,也用心护持一批青年作家。在《人之窝》之后,陆老师的散文随笔逐渐多起来。
2003年左右,我因进行《新时期文学口述史》的写作工作,和陆文夫有过多次长谈。那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出现了大的问题,上下楼梯都困难,他似乎也不太相信医生。那几年,不少来“小说家讲坛”演讲的作家,我陪着他们登门拜访陆文夫。陆文夫见到老朋友或晚一辈的作家,心情特别好,谈笑风生。2004年春天,有位外地的朋友来苏州,想见陆文夫。我犹豫着给陆老师电话,问他是否方便出来,他犹豫了一会儿说,你在老苏州订位置吧,我走过来。我在门口等候陆老师,他上楼梯喘得很厉害。这之后我就很少打扰陆老师了。世纪登录
我知道陆老师病重住院是2005年6月。等我去医院时,老师已不能说话。他侧卧在病床上,可能感觉到有人来了,就睁开一只眼睛看我,很快闭目,似乎是在无力地摇头。
在南京开陆老师追思会,我们向陆老师遗像默哀后一坐下,遗像便从白色幕布上落了下来。陆老师真的走了。他在他的“梦中的天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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